清晏长安

在论文的夹缝中偷闲求生

[剑三]明月清风15

随珠和璧 明月清风

*万花中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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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我爱豆来抢我对象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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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石楼一片死寂,小账房叩了两下门,闪进了悬月的房间。

房内二人正围着小火炉说些什么。莲火见了来人,停话问道:“如何了?”言语间眼睛骨碌碌地转,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。

悬月给他二人各递了杯茶。小账房一口见底,顺了气,紧张答道:“柳公子说他不认识玲珑姑娘,也没有旁的交情。”莲火笑:“这辩白也忒俗了。”又问,“你们东家怎么说?”

“少东家说,鬼才信!”小账房鹦鹉学舌,有样学样,单手叉起腰来,与叶君风拔重剑的姿势几分神似。莲火见状拍桌大笑,悬月给小鹦鹉续了杯茶,把话题绕回玲珑。片刻前还活灵活现的小鹦鹉突然敛了眉,双手捧茶,状似不忍道:“玲珑姑娘一直在哭,抽抽噎噎地什么都没说,东家看着也心疼。”

莲火止了笑,撇嘴:“她倒装的可怜。”

悬月不置可否,示意小账房继续。

“没有然后了,兄长把我赶了出来,关门只留他们四个在里调停。”

杨慎之调停,想必是不会再出大差错的。

莲火拍着小账房肩膀,宽慰他道:“幺儿莫方,该做的你都做完了,剩下就交你阿媛姐姐吧。”悬月闻言奇了,想起一上午没见阿媛走动,只当她宿醉未醒,便问道:“阿媛起了?”

莲火眨眼睛:“你什么时候见阿媛贪过懒?她起的早,我已央了她,隐身去听墙角啦。”

小账房惊惧:“隐、隐身?!”

莲火无辜,继续眨眼睛:“我原也能隐身的,只是气息不稳,容易被柳翎霜抓出现形。阿媛就没事,只要不近身,她能在房梁上趴个三天三夜,都不会有人发现。”转向小账房:“你方才在屋里,可察觉到还有第六个人?”得到否定答复后满意点头:“自然是察觉不到的,柳翎霜也不行。”说完意犹未尽,又补了一句:“凭他是谁都不行。”


悬月倒没小账房这么惊慌。这明唐二人早出晚归,行迹神秘,她虽未刻意打听过,却也能大体猜出二人干的是何种营生。弯刀并弓弩,魂锁兼追命,暗夜以潜伏,一击而必杀。死人堆里滚大的两个姑娘,而今猫在墙角听八卦,已然大材小用,不足为惧。

她偏头看向身侧的莲火,这唐姓大小姐,出生唐门,表面一派天真烂漫,实则手里的千机弩已不知收了多少人头。然转念一想,自己虽诩医者仁心,既师承太素九针,又一双回春妙手,其下医死的亡魂却也不知几多。终归谁都不是善茬,互不嫌弃,也就罢了。


莲火合了手里的话本子,敲了敲桌:“叶小少爷这回只怕要栽大跟头,那乐妓是风月场里混惯了的,真要耍起心机来,我都未必能扛得过。”

小账房惊觉话味不对,不好附和,亦不好辩驳,遂放下茶盏,寻了个算账的借口,溜之大吉。

莲火瞅着小账房慌乱离去的背影乐个不住,摇头道:“他倒乖觉,心里想着玲珑好,又不肯得罪我。可怜一个年轻小伙,才多大,魂儿就给勾走了。小月月啊,你瞧见没有?那乐妓邀买人心厉害着呢,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,天下男人就没有不吃这套的。”

悬月目送小账房反手带上了门,寻思四下无人好说话,斟酌道:“你对玲珑,似乎很有意见。”

莲火讶异:“什么叫有意见,难道不是非常厌恶?是我表达的太委婉了吗,还是你竟也觉得她当真品性纯良?”

悬月摇头:“我对她不了解,但也不至于深恶痛绝。”

莲火便来了兴致,足下使力,将座下月牙凳挪的离悬月近了些许,认真道:“看的话本子多了,我也算悟出了一个道理。这天上人间,千秋万年,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,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厌。我同她也算有过交情,一言一行实不冤她。倒是你,我且问你,你对这玲珑,知晓几分?”

悬月想了想,似乎绝大多数的认知,都来源于叶君风的只言片语。他说,玲珑姑娘曲艺上的造诣鲜有人及,更兼模样生得漂亮、性情温婉和顺,堪称扬州城的脸面。除此之外,便是千金一曲时台上的盛装女子,重重叠叠地绽放,却又孤孤零零地拨着琵琶;然后是叶君风房中鬼祟来去的身影,再之后便是今晨玉石楼外,白衣素妆,无声啜泣。盛装与素衣的两个人影重合在一起,便是她对玲珑的全部印象。

悬月回神,见莲火目光炯炯等待答复,叹气道:“我只与她见过两面,且你也都在,并无过多了解。只是我总觉得,她看向柳公子的眼神不像假的。”

隐忍中有追忆、留恋却又透露着期盼,玲珑的眼神很复杂。人心向来难测,然话语可斟酌、表情可拿捏、面容可更改,眼神却绝不可能作假。

还有一个缘由,悬月没说。她并不是同情玲珑,只是手中捏了玲珑的把柄,很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。


莲火未作多疑,接了她的话,严肃道:“你觉得她对柳翎霜痴心是真,我却也没说是假。只是她明知柳翎霜与叶君风如此那般,仍要横插一脚进去,还惹得二人屡生嫌隙,自己倒落得无辜圣洁。我唐门弟子敢爱敢恨,自然看不惯她耍手段横刀夺爱的做派。她只管在旁边哭哭啼啼,几闹几不闹的,叶君风自不用说,必然咬死了那姓柳的做了下贱之事,还翻脸不认,姓柳的辩白不得,也只会觉着叶君风不可理喻。好歹他二人也是你亲兄与……姑且算另一个亲兄,眼见二人崩离在即,你竟还帮一个外人说起话来。”

悬月哑然。先前只觉叶柳二人情比金坚,外人纵有千种风情万般本事也难相较。再者,明眼人皆能看出柳郎无意,玲珑纵有心,也是一腔痴情付与东流,何足挂怀忧惧。

却没考虑到,嫌隙生多了,总会有心灰意冷的一天。

她便也意识到了事态严重。莲火仍是一脸严肃地问道:“你觉得玲珑,曲艺如何?”

“尚可。”悬月诚恳答道。左右自己不通音律,实在听不出什么钟鼓之声、天籁之音。

“长相如何?”

悬月斟酌良久,却找不出合适的形容。玲珑胜在风韵,标致美人固然算得上,国色天香却难免夸张。总归是个长相讨喜的江南女子,浓妆素颜皆能驾驭,只是不算惊艳,便让悬月无感。遂挤出两个字:“难说。”

莲火便来了兴趣:“比之阿媛?”

“自然不及。”这是个没有难度的问题。

“那比之我呢?”

“平分春色。”悬月诚实作答。

莲火闻言佯怒:“这便是说我长得不如阿媛了。”复又笑道:“谁让我们阿媛天下第一好看呢,输给她,我才不恼。”接着又变了脸,曲指敲桌,郑重道:“你有无想过,曲艺长相皆非上佳,她是凭何做到艳压如意坊,名满扬州城?”

悬月摇头,她虽心智早熟,却也久居谷内,鲜有探知风月秘事之时。

莲火也摇头,给自己续了杯茶,抓了把瓜子分给悬月,讲起如意坊头牌的前尘旧事。说这玲珑身世凄惨,幼时为奴,被一教书先生领了回去,和自家儿子一同教养。好景未长,先生病死、夫人殉情、儿子参军,她又成了孤孑一人,竟抱了琵琶回了如意坊,从此以之为家。

“说来这人脾气也怪,早先没了命地讨赏钱,有进无出,也不知银子都花去了哪里。近几年却突然转了性般,身上穿的、头上戴的,无一不是万金之数,啧啧,奢华之极,阔绰之极啊。哦对,她还整日打赏下人和同行,真真是一掷千金。”莲火啧啧叹个不住。

悬月安静听着,随意点评了一句:“打赏下人也就算了,同为乐妓,平起平坐,旁人竟也愿受辱。”莲火往嘴里扔了块桃酥,心不在焉道:“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。”想到什么,继而沉痛道:“你还别说,玲珑往外砸钱的架势,跟叶君风倒是一摸一样。一个两个怎么就都看上姓柳的了呢。这姓柳的也是,一人有钱不算,还净挑有钱的招惹。”

悬月估摸茶水渐凉,便起身前去新煮一壶。莲火看着她往小火炉里加炭,笑眯眯道:“辛苦小月月啦。”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,百无聊赖,盘腿在了月牙矮凳上,继续讲故事:“我之前说乐妓混迹风月场,惯会看人脸色做事,必不是冤她。我可是亲眼见过的,这个玲珑,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。恩客主顾喜欢什么样子,她就是什么样子。柔顺者有之,俏皮者有之,高冷者有之,风情者亦有之,当真千面玲珑。”

悬月从丝缕茶烟中抬起脑袋,准确抓住了重点:“你去过如意坊?”

莲火不以为意,坦然承认道:“不然我为何会与她有过交情。先前接了一悬赏,是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,奈何属下侍卫护的严严实实,一时无从下手。我和阿媛只知这人是花柳巷常客,去各大青楼蹲了一遍,总是不得。之后探听许久,才知他已收心从良,非如意坊玲珑不娶。我俩又只好轮班去如意坊再蹲半月。唉,白白在扬州滞留了月余,大好时光还都浪费给了妓院。真是费时费力又不堪回首的一个悬赏,所幸没有失手,也干净利落,顺利完成了。”

悬月点头,由衷表达了同情,又道:“是在玲珑房里吧。”

莲火来了劲,一撩裙摆,左腿伸直耷拉下来,提了声音道:“这便是我要说的了。阿媛出刀快,堵了嘴抹了脖子,也就眨眼的事。那人也可笑,血流一地,自己都凉透了,还问我俩受何人指使,为掳走玲珑不惜害他性命。啊呸,谁稀罕掳你那宝贝玲珑!”复又冷笑:“那人对玲珑也算情深意重,将死之时还拼着一丝意识要护她在身后。可惜啊,所爱非人,玲珑可半滴眼泪都没掉呢。”

悬月把温好的茶递给莲火,知道她没人附和也能讲下去,便低头拨弄起烧红的炭来。

莲火接了茶,倒了两盏凉着,继续讲道:“若不是机会实在难寻,我和阿媛是不会在人前动手的。这玲珑倒也是奇女子,主顾横尸当场,竟连眼都不眨一下。你觉得她是吓傻了?我原也这样以为,然后啊,她从尸体脖子上拔下我的飞星镖,拿着端详了会,先是划了琵琶弦,又照自己脖子来了一下,血哗啦就涌出来了,把阿媛都吓了一跳。阿媛心善,出去闹出动静引人过来。玲珑把琵琶和飞镖一同递给我,说她早想宰了这人了,但人死在她的房里,追究起来难逃咎责,为脱嫌疑,还请我用琵琶将她敲晕。她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,镇定自若,哪里像是吓傻的样子。不过话说回来,那把琵琶抡起来特别称手,是我使过最花里胡哨,也最贵最趁心的武器了。”

悬月夹起一块快要烧尽的黑炭,听到玲珑自残的时候,手一抖,炭块就掉在了地上,瞬间把地毯燎出一个小黑洞。她把炭夹回火炉,望着黑洞,仿佛也看到满身满地的血。原来玲珑脖子上的伤口是这样来的。

“再之后外面来了人,我和阿媛隐身呆在房里,守着她被救醒才离开。算来我俩也在如意坊冷眼旁观了半个月,见惯了她曲意逢迎、故作风情,仿若千面笑佛,最后却又见识到她骨子里原是冷血冷情的一个人。冷心冷血也就罢了,我敬她是条不为情困的汉子,但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把我跟阿媛也一同算计进去。”

“哦?怎么说。”悬月来了兴趣。

莲火喝了口茶,呵了两声,“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,按理说她想脱罪,直接敲一琵琶不就完事了吗,何必搞出这么大动静。你可知我跟阿媛为何非要赖在这玉石楼?”

见悬月摇头,她继续道:“玲珑私底下找人去查柳翎霜,查来查去,查到了玉石楼头上。别问我怎么知道,这活儿我接的,查到一半见那姓柳的有对象,就没查下去了。她后来借题发挥,借着重伤的名头,跟如意坊撕破了脸,说抓不着刺客就赎身。如意坊花了大价钱雇人抓刺客,发出的悬赏帖一张又一张,还把我俩画的一个赛一个丑,气死姑奶奶了,自己下手这么狠,把锅甩我俩头上,这是人干的事吗?啊呸!“

悬月无言以对,玲珑打得一手好牌,就是把莲火坑的惨了些,不怪她记仇。

“先前如意坊不放人,她又来求我们接单搞事,呵呵呵呵呵呵呵,她干的那起子缺德事我早给全行业通报了,我不接,也没旁人接。”莲火说着却皱眉,“今早听她说已赎身,我奇怪的不得了,哪个同行这么有魄力,敢接她的活儿,真不怕被坑到姥姥家去。”

悬月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,听莲火开始数落玲珑的最后一大罪行:翻脸不认人。

“上回,加上这回,她见了我跟阿媛,勉强也算故人相逢,竟连招呼也不打。我喊住她,她却问我是谁,装的跟真的一样,可见这人卸磨杀驴,不是心思太重,就是忘性太大。”

她把自己比成驴子,悬月觉得挺清奇。想着自己近日手抄医书,温习了不少疑难杂症,玲珑倒是同其中一例很像。

“说不定是面盲症。”悬月坐回了小圆桌旁,想来莲火并不懂何为面盲,便解释说:“面盲亦分两种,一是她认不清所有人的长相,二是彼时认清,却很快遗忘。无论哪种情况,熟人与陌路在她眼里都没有区别,更遑论与你只有一面之缘。”

“竟还有这种怪病,长见识了。”莲火吐了吐舌头,“这不是面盲,是眼瞎啊。”

“我也只是猜的。”悬月想起自己在谷内诊过的几个病人,思索道:“这病少见,得了却难受,识人处事皆不容易,有靠细节辨认的,有靠声音辨认的,也有辩认不得,被迫将心爱之人与陌路之人混在一处,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。面盲症来的蹊跷,也没法子医治,染上的人只能自认倒霉。师兄和师父都无可奈何,我自然也无能为力。”

“若真如此,玲珑倒是个小可怜儿。”莲火吐着瓜子皮,复又打开了话本子,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:“我反正是没法想象看不清阿媛相貌的日子该怎么过,绝色难辨,岂不太可惜了。”

悬月突然问她:“你熏得什么香?”

“杀手熏什么香,我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好不好,”莲火莫名其妙,“你是嫌我隐身时死的不够快嘛?”

悬月仔细闻了又闻,确信是茶花的香气。

“你说断头花,哦,是我的洗头汁子,今早刚洗了头。”

茶花在蜀地又叫断头花。悬月夸了一句清香扑鼻,向她讨了一小瓶,说,“你继续。”

莲火从袖中翻出一个小瓷瓶,整瓶给了悬月,又问,“我刚才说到哪了?”

“说你讨厌玲珑。”

莲火噎了口气,又无法反驳,低头想了想,认真道:“其实我也并没有特别讨厌玲珑,只是见过了她曲意逢迎和冷心冷情的样子,就很看不惯她装可怜的柔弱姿态。她在众人面前闹那么一出,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跟姓柳的有一腿,却又哭哭啼啼的什么都不说,越不说,误会越大。你要说她有错吧,她又什么都没做;说她没错,叶君风跟柳翎霜嫌隙确又因她而起。我生气是因为叶君风护着她,柳翎霜又不打女人,她拿乐坊里对付男人的一套来消磨他俩,不管存了什么私心,都是小三行径,为人不齿。唉,我就是太正直了,其实关我什么事呢。”说着便挑眉耸肩,拿起茶盏作势要喝。


未送至嘴边,茶盏已被夺去。悬月和莲火一同望去,只见骤然出现在房里的阿媛扬脖饮尽,满脸都是疲惫之色。莲火蹦了起来,揽着阿媛胳膊便把她拉来坐下,一边给她揉肩捶背好不殷勤,一边又把桌上摞好的瓜子仁拨给她,央她讲掌柜那边进展如何。

阿媛看着眼前小山一般的瓜子仁,晶莹雪白如同雀舌,宿醉未醒又劳神半晌的疲累便消了大半。她把瓜子仁一把一把地又喂回给莲火,全然无视掉对面的悬月,说着并不熟练的中原话,三言两字概括了自己半上午的卧底见闻。说是叶柳二人对峙半晌,浪费了不少时间。多亏掌柜是明眼人,一早便看出玲珑安了什么心,又立场坚定,不为美色所惑,玲珑把话题绕多远,他都能扯回来,玲珑嘤嘤嘤,他呵呵呵,玲珑抹泪,他递帕子,等她擦完泪又扯回正题,请她务必要说出何时何地与柳公子有过何种纠缠。玲珑被迫与柳翎霜当堂对质,才发现不过是一场乌龙闹剧。

“什么闹剧?”莲火问道,悬月也竖直了耳朵。

阿媛又喝了盏茶,望向莲火忽闪忽闪的大眼睛,持之以恒地无视悬月:“柳在城外救过玲珑,玲珑认出他身边的雪狮,脖颈上系着信物,认定了柳是失散多年的哥哥。但柳说,那只狮子不是他的,他也一直在寻找原主。”

莲火懵了:“哥哥?定情信物?”

悬月想起莲火之前讲过的旧事,便问道:“是玲珑养父、教书先生的亲生儿子?所以唤作哥哥?”

阿媛点头,补充道:“叶作证说,那只雪狮是他与柳在雁门雪山捡到的,上次吵架,他把所有珍禽异兽都放走了,那狮子也跑了,到现在也不知所踪。”

莲火起先还唏嘘不已,听到最后却开心的不行,搂住那人胳膊直叹:“不知所踪!我的阿媛会用成语了!”

悬月想了想,捋清了来龙去脉,抬头见这二人搂的风生水起,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她站起身,合了门给她俩留出独处空间,下楼了。


TBC

莲火:高举反三大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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