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晏长安

在论文的夹缝中偷闲求生

[剑三]明月清风14

随珠和璧 明月清风

*万花中心

*二设满天飞

*前方单方面开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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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沁阳翻窗进了悬月的卧房,房内灯火通明,桌上的书翻了一半,拿镇尺压着,人却不在。房中无人比有人更令他感到拘束,主人不在,样样瞧不得,也动不得,恍惚听见隔壁谁敲开了谁的门,送了一碗什么汤,寒暄过后又归于沉寂。三楼的灯火熄了一盏又一盏,悬月还是没有回来。

他抄起书案上燃了一半的烛台,静悄悄地推开门。从三楼的走廊寻到二楼的露台,又沿着楼梯下了一楼,四处寻人不得,恰闻一声碎裂之音,在黑漆漆的夜里显得空洞又沉闷。大厅宽敞空旷,声响被吞噬在黑夜里,传到他耳中几乎已不可闻得。

林沁阳举着烛台循声而去,进了厨房,看到了悬月。见她之前本想道元日万福,又想说找你好久了,看到她之后,脱口而出的却是叶君风死哪儿去了,放你一人在这。

悬月站在灶前,双手合拢微张,保持着端锅的姿势,手中空空,脚下碎了一地。黄色的汤液在裙裾上溅了星星点点,看上去滑稽又狼狈。突然闯入的灯火晃得她睁不开眼,下意识地抬手挡光,才发现十指红肿异常,已经碰不得了。

“别动,小心伤了脚。”

林沁阳把烛台放在灶上,撩了衣襟半跪在她脚前,陶片细碎锋利,他耐着性子捡在手心里,一片又一片,悉数丢进了灶边的泔水桶。

悬月一言不发,微微弯了腰,看着他捡陶片。他捡一片,她数一片,大大小小二十二片,捡了半柱香的时间。

“林沁阳。”他站起身来,听到她连名带姓地喊他,冷不丁有些发怵。

“你也是受人之托吗?”她问。

“我不是。”林沁阳觉得莫名其妙,但看她神情严肃认真,也不好再说什么。他拎来一桶水,把悬月发红的十指按进水中,补了句:“哪有人想不开托我办事,奔着办砸来的么。”

悬月沉默良久,木桶中水波映着烛光,摇摇晃晃的两张脸。她把手抽出来,说:“烫伤不能碰冷水,热毒不出,会内攻五脏六腑。”

林沁阳顺着她指的方向,取来了一罐盐巴,又瞧着她把盐巴揉碎,敷在了指肚上。“老人们都说烫着了要用冷水激一激,原来不是啊?”

悬月摇头,民间法子大都以讹传讹,什么黄连烫伤膏、白糖蚯蚓汁,远不如盐敷有奇效。她把干掉的盐巴一块块剥去,手指消了肿,已然屈伸自如。

林沁阳啧啧叹了两声。悬月抬头问他:“怎么进来的?”

问的不是来做什么,而是怎么进来的。林沁阳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神情,笑盈盈道:“大半夜不好叫门,我翻窗进来的。”

悬月借着烛火打量了他一眼。一日未见,林沁阳同以往并无太大的差别,只是头发束的更规整,穿的也更繁重些,襕袍襕衫一层覆一层,玉带系在腰间,左边垂了个香囊,右边挂了把长剑。襕袍窄袖圆领,袖中藏不得东西,本不是他所中意的形制。悬月心想,他定是刚从家宴上溜出来,不知这一天风云突变,玉石楼已经贴了“纯阳弟子不得入内”,任他叫破门也是进不来的了。

街上传来了一慢三快的梆子声,更夫喊着“子时三更,平安无事”,沿着街远去了。零零散散有爆竹声传来,子时来了,新的一年来了。

他二人面对面站着,在街坊四邻的爆竹声中对视了一眼。林沁阳看上去有些失落,弯起眼睛,语气却唏嘘不已:“哎呀呀,还是没赶上。只能在这破地方贺姑娘万福了。”

他拱手行了礼:“悬月姑娘,元正万福。”

悬月没有回礼,也未回万福,只问他:“本来应该在哪儿?”

林沁阳愣了一愣,笑了:“应该在城外的紫薇岗上,带姑娘看焰火。”

“走吧。”她说。

走前他指了泔水桶里的残瓦药渣,问她可须再煎一服,她答不必。折腾了这么久,莲火和阿媛早睡了,她何必过去讨嫌。


秉烛夜游是幸事,什么时候都不算晚。悬月举着烛台回了卧房,换了条干净的裙子,又找出个兔毛滚边的斗篷。她看见月牙凳上放了个鹤氅,想着是林沁阳留下的,于是拿起来,同斗篷一起搭在了胳膊上。

她推开窗,林沁阳正站在窗外的树下,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她。轻功于她不是难事,一只脚已经攀在了窗台上,树下的人却抽出剑来,比划了两下,喊着问她:“信得过我么?”

三楼的距离说高不高,说低不低。在满天的烟花爆竹声中,他的声音像一只破空的飞鸟,穿山过水,在她的耳畔嘤鸣求友。林沁阳说:“我虽不能腾云驾雾,纯阳宫修习多年,凭虚御风还是拿得出手的。姑娘若信得过我,尽管踩在我的剑上,韶华莫负,时辰莫误啊——”

悬月自然信他,远胜于她过往岁月认识的任何一个人。这信任来得突兀,来的荒唐,来的莫名其妙,既没有缘由,又过分盲目。可她就是信他,从认识的第一日到现在,都是如此。

她卸了脚上的力,跳了下来。“接好了。”她小声说。

一阵天旋地转,她已经踩在了林沁阳的剑上,两人一同向紫薇岗飞去,在扬州城上空留了一道长长的剑影。御剑之人虚揽了她的腰,笑着答道:“接好啦。”


这厢,柳翎霜正摸着黑坐在窗边,借了月光小酌。一人一雪貂,又有一个睡着的叶君风,他对这个难得清静的氛围很是满意。

忽见窗外一闪,两个人影带着一股子剑气,相携消失在了夜色中。柳翎霜眯着眼辨了会儿,事不关己,低头喂了雪貂一口酒。

几尺外叶君风翻了个身,月圆人安,睡意正好。


紫薇岗是一处极高极远,视野又极其辽阔的山坡,悬月站在山上向西望去,整座扬州城的灯火都尽收眼底。而运河水光粼粼,起风时如浮光跃金,无风又似静影沉璧,南边的凤凰岛隐在水中,寒冬腊月仍可见其枝叶如盖,一片郁郁青青。

她四处望了望,果真看到了满城的焰火。先前还只是零星的几簇,一路飞过来,竟已是满城通亮如昼。除了飞天炮与冷烟火,还有大把的烟花争相绽放,赤橙黄绿青蓝紫,重重叠叠,此起彼伏,竟像是万紫千红齐争春,又或是天上锦绣与人间芳菲交相辉映,除了目不暇接,悬月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,才能配得上这漫天飞舞的金银通宝。

林沁阳裹上对襟鹤氅,指着城东,让她留意看那个角落的焰火。那家放的烟花格外大格外圆,黄澄澄的,像一轮满月。

“我来之前托了人放上半个时辰,紧赶慢赶,勉勉强强赶上个尾巴。烟花全换成了‘花好月圆’的样式,想着你应该会喜欢。”

一股土豪气息扑面而来,悬月长了这么大,头一回从字面意思上理解了“烧钱”二字。

“我很喜欢,谢谢。”她言不由衷道。

“你可别又觉得欠了我什么,生意人讨吉利,年年都要放烟花,有没有姑娘都是一样的。”林沁阳打了个喷嚏,笑了:“今年二哥把这事派给了我,可巧成全了我的私心。”

悬月侧身问他是否着了凉。林沁阳拢着袖子,摇了摇头,说:“纯阳雪终年不化,我在山上呆了十多年,什么冻没受过,早习惯了。”又道,“坐忘峰与晴昼海是两处风光,可惜现在不是看雪的好时候,须再等过些时日。”

他提到万花,悬月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。

“今日谷中来信,说你栽的那株白梨树开花了。”

“嚯,真开了啊。”林沁阳朝着夜空笑了又笑,语气轻快道:“那可得回去看看。若哪日姑娘归谷,记得喊上我。林某生平所爱不过风花雪月四字,姑娘带我看花,我带姑娘看雪,此事不关风与月,妙极妙极,说好了啊。”

生平所爱,不过风花雪月四字。悬月未说可与不可,想着山川之大,风花雪月是常客,她与他是过客,她能过个百五十年,他能过多久,只能问天垂怜。

林沁阳活不久了,她确信无疑。他的问题出在内脏与血流上,是胎中不足引发的心脏闭锁不全,或许还要更复杂。对于这种未出生就摊上了不治之症的倒霉蛋,悬月在谷内见过不少,一向都只当他们是中了头彩,治得好是福,治不好是命,活着是行走的病例,死了载入医书,为大唐的医学事业树立丰碑、添砖加瓦。

林沁阳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倒霉,悬月心道。可她又的确想要他活着,不管是以医者的身份,还是以贵人的身份,都想要他好好活下去,看花看雪,一年又一年。

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沁阳,心里涌起一股强烈而热忱、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。恰有一簇烟花在二人头顶绽开,他转头去看,眼中满是焰火星河,她的眼中却只有星河底下的那个人。

满天烟火都做了背景板,火光给他勾勒出了金黄色的轮廓,看上去暖融融的。悬月想起巷子里覆了霜雪的阴阳鱼,想起琉璃瓶中的一节枯树枝,想起屋檐上剥了壳的炒栗子,想起黑夜中寻来的一盏烛火,想起在烛火摇曳的灶台前,她问他是否受人之托,他回答的斩钉截铁:“我不是。”

是与不是哪有区别。悬月心想,她是见了鬼了。这个短命鬼花了半个月时间刨了个大坑,不论作何目的,她都心甘情愿地栽进去了。

悬月不是不清楚,她与他之间横亘了太多悬而未决的问题,她的身世,他的身子骨,他们初见时的眼神,熟稔而不自知的温柔。就像是立在天与地之间,山与海之间,向前一步是莫测的来日,山路崎岖,回头却是并不存在的前缘,巨浪滔天。

可他分明站在山头之上,站在漫天的焰火下,裹了一身风雪,举着一盏烛台。而她循烛火前来,逃无可逃,退无可退,只能朝着光的方向,如飞蛾扑火一般,心甘情愿地迈出了一步,心甘情愿地,坠落进无底的深渊。

下坠的过程难以形容,十六年的岁月有如石沉大海,在失重的风声中,她听到有人在说,他的病药石无医,保不准哪天就死了。

还有人说,他头回见面就说认错了,是把你当成了其他人,他心里有白月光呢。

可那又怎样?悬月抬起头,焰火倒映在她的脸上。她平心静气地想,栽进来的人是我,与他无尤,与旁人无关。

心底的声音如此清晰。我想让他活着,我想……和他一起活着。

她想,我可能只是夜路走多了。

我可能只是贪恋灯火的温度。

我可能……栽了就是栽了,哪有什么可能呢。

风声止息,人声退散,她停止了坠落,站在了崖底,站在了,这个有花有雪的人间。


“林沁阳,你最好不要骗我。”悬月的声音低的像是在叹息,“如果真的是骗我,就不要让我知道。如果你骗了我,我又不知道,起码不要……不要告诉我。”

烟花炸开的轰隆声碎裂在耳边,连耳膜都震得鼓鼓作响。林沁阳喊着问她:“你方才说什么?”

“没什么。”悬月看着城东盛放的“花好月圆”,轻声道:“林道长,元正安康。”


林沁阳送悬月回玉石楼时,烟花已停了泰半。二人站在门外的大槐树下,悬月仰起脑袋,眯着眼打量了会儿。唔,窗台太高了,扶摇估计够不着。

“怎么爬上去的?”她问。

林沁阳笑眯眯:“梯云纵呀。”说着足尖一点,人已轻飘飘落在了窗台上。

悬月仰着头看他,他看的却不是悬月,弯了眼睛盯向大槐树,风中有揶揄声传来:“巧了,杨兄安好,贫道给杨兄拜个早年。”

掌柜撑着伞,站在大槐树的另一侧。天还未亮,扬州小雪未歇,竹伞上落了厚厚一层雪,握着竹节的手在黑夜里愈发显白。

他没有作声。悬月绕着树转了半圈,看见他,一时也无话。两人数个时辰前尚且针锋相对,此刻却如偃旗息鼓一般没了脾气,面对面站着,神态都十分平和。

这种氛围沉默又尴尬,悬月无心与他兜圈子,开口喊他:“杨慎之。”

掌柜沉默了许久,笑了一声,算是应下了。撑伞的手未动,伞微微向前倾去,说:“我等姑娘许久了。”

林沁阳从窗台上跳下来,打着转儿落在了两人中间。掌柜微微退了一步,平静地道了声元日万福,林沁阳有来有往,笑嘻嘻地回了礼,只听他又道:“我同月姑娘还有要事商议,林公子,恕不远送了。”

“无妨无妨,”林沁阳面不改色心不跳,不屈不挠地赖了下来。“贫道夜观星象,借宝地观个须臾,你二人自便,不必管我。”

他身形细长,夹在两人中间,把悬月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。悬月看不见掌柜的表情,想来也不会如何好看,她拍了拍林沁阳的胳膊,“师姐给我寄了一朵白梨花,夹在了书里,你去书案找找吧。”

林沁阳嗯了一声,“有事喊我。”脚尖点地,翻进了她的卧房。

悬月目送他翻窗远去,一回生二回熟,他爬窗的姿势同爬树爬墙头一样,越来越顺溜了。

掌柜面无表情地看着外人爬玉石楼的窗,心道不成体统。转头看见悬月的眼神,又觉得荒谬。隐约觉得对她的某些判断似乎出了差错,缓缓道:“姑娘与林三公子,交情不错。”

“一般。”悬月说,“掌柜找我有事?”

掌柜看她许久,突然笑了:“姑娘何必装傻。贵师兄同我面和心不和,既说了我的名姓,旁的想必也已悉数告之。”

那可真是错怪我师兄了,悬月心道,他可什么都没说。

她想从掌柜这里套话,奈何掌柜是敞亮人,她自知套不过他,权衡之下,选用了真心换真心的迂回战术。她说:“师兄只告诉我你叫杨慎之。”想了想,一本正经地开始引经据典:“尧有欲谏之鼓,舜有毁谤之木,汤有司过之士,武王有戒慎之鼗。戒之慎之,好名字。”

“姑娘谬赞了。”掌柜笑了一笑,神色随之柔和了许多。“慎之二字本出于乐府,远没有姑娘引的如此宏大。”

乐府,哪首乐府?悬月在脑中打马观花,从《陌上桑》背到《木兰诗》,没能想出个所以然。

不重要。她定一定神,试探地喊了一声“杨慎之”,问他那扇屏风是怎么来的。

杨慎之答,是玉石楼开张时,少卿塞进来的贺礼。除了署名,他并未看出门道。“可有不妥?”他问。

不妥可太多了。屏风上盖了她的章,可她只觉得熟悉,全无落笔的印象。掌柜说是少卿动的手脚,而她的书画是少卿手把手教的,若是出自师兄之手,似乎也说得通了。

悬月没再说下去。掌柜敌友未明,与他对话,总得多长几个心眼。

她沉思良久,斟酌再斟酌,道:“我此来扬州,说是寻亲,偏偏寻到了许多不该有的麻烦。我问过兄长了,寻物启事是你写的,万花禁入是你提议的,桌椅家具也都是你添置的。包括那扇落款悬月的屏风。”

掌柜点头,不置可否,只问她:“你怎么想?”

“我能怎么想。”悬月裹紧了斗篷,轻描淡写道:“倒是昨日我大徒弟来信,言语提及长歌的抱玉,说睹见其真颜一面,乍一看还以为是师父归来。”

掌柜神色微动。悬月看在眼里,觉得这神情有些熟悉。

“先前我想不通,现下全都说的通了。杨慎之,”她指着自己的脸,蓦地笑了:“你初见我便留我住下,是因为我同故人相像,只要有了这张脸,有没有玉,是真是假都无所谓。我猜的是也不是?”

掌柜垂首:“是。”

“你与抱玉同出一门,又与我师兄共事一主。人都道玉石楼掌柜行事周全,收放自如,绝非池中之物,而我师兄也断非等闲之辈。所以呢?”悬月问他:“所以你看顾兄长,师兄看顾我,违背本心而行微末之事,图什么呢?”

“是啊,图什么呢?”他笑了一笑,颇有些自嘲的意味:“奉命办事而已。”

他神情落落,悬月越看越熟悉,记忆中另一张脸与他渐趋重叠,一样是文弱秀气,温柔沉寂。

她想起来了,那是扶书的脸,是扶书说了“孔雀东南飞,五里一徘徊”之后,沉默地望向生死树时的眼神。

孔雀东南飞,五里一徘徊。是《孔雀东南飞》的第一句。

多谢后世人,戒之慎勿忘!是《孔雀东南飞》的最后一句。

悬月找到了掌柜名字的出处,又想起抱玉扶书额头相抵的剪影,一时有些混乱。杨扶书有情于抱玉,杨慎之有情于杨扶书,还是说杨扶书其实钟情杨慎之,抱玉真的只是他姐姐?一团乱麻,说不清楚。

“可认识扶书?”

“认识。”

悬月眼神复杂,内心比眼神更复杂。

“你们……”

“嘘——”杨慎之空出的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瞥着三楼未熄的灯火,说:“陈年旧事,不提也罢。姑娘和我是一样的人,谁也无须说谁。”

悬月识趣地闭了嘴。长歌门人疯魔又多情,她决定对这个门派敬而远之。


翌日悬月醒来,如何作别了掌柜、送走了林沁阳,都已没什么印象了。满脑子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长歌三角恋,她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昏昏沉沉、情节离奇的大梦。

悬月梳洗下楼,在走廊上撞见了柳翎霜。这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神情十分玩味。他二人还未打招呼,忽听楼下一声大吼:“阿刀下楼!”

语气竟是十分愠怒。

叶君风年夜睡得早,大年初一便也起得早,神清气爽地在楼下晃悠,此时不知为何忽然震怒,一嗓子吼醒了酒楼里宿醉的一众人。悬月见莲火睡眼惺忪地从房中探出头来,小姑娘也小心翼翼扒着门框往外看。看热闹不嫌事大,几人三步并作两步,尾随柳翎霜下了楼。

玉石楼大门敞开,门外站着扶风弱柳一女子,身量纤纤,体态不盈一握,只裹了素色衣衫,以纱巾覆面,乌木簪子束发,抱着个琵琶,肃静清雅又楚楚可怜。

“柳公子救命之恩,奴粉身碎骨难报一二……”

这人娇滴滴地开了口,听声音是上回千金一曲的玲珑夫人。

“奴已赎身,还请公子收了奴去!”


四座俱寂,众人皆惊。

叶君风冷笑:“柳公子,解释一下?”

悬月看了看梨花带雨的玲珑,又看了看拔出重剑的叶君风,转过了身,在心里默默给柳翎霜点上了一枝白蜡。


TBC

长歌三人行,必有一奸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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