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晏长安

在论文的夹缝中偷闲求生

[剑三]明月清风05

随珠和璧 明月清风

*万花中心

*二设满天飞

*前方花羊出没

01 02 03 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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悬月在玉石楼的日子过的相当顺遂。

掌柜仿若无事发生,除了初见时的惊鸿一瞥,在悬月跟前再没刷过存在感。楼下偶有相见,也是远远行了礼便走开,低调的仿佛不存在。

她便也不理他,吃饭,睡觉,喝菊花茶,日复一日又一日。本就心宽,几日下来竟往体胖方向发展,脸都圆了一圈。

玉石楼的膳饮,未免也太好了些。除了普洱。

吃撑了的悬月如是感慨。


窗外飘了小雪。悬月倚着看了会儿,悄无声息下了楼。

万花少雪,她想看雪。

呼出的白雾格外显眼。悬月出了玉石楼,抬起头算了算日子,才恍然发觉已是腊月寒天,年关将至。

往年除夕,她都是同众多同门挤在一起守岁的,人多又热闹。谷内弟子大都无家可归,万花便是他们唯一的家。要过年了,她却出了谷,离了家。虽说是为寻亲,可十几年无亲无故的也就这样过了,悬月对亲情的概念其实寡淡。更不提现在连亲人的影儿都没见着,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。

想来玉石楼少东家若是赶在年前归来,归期便已不远。若进展顺利,十几天的时间足够赶回万花,守岁辟邪打打闹闹,倏忽又是一年;若进展不顺,少东家长久不归,回谷便是遥遥无期。

悬月这样想着,冷不丁听见有人唤她“姑娘”,循声望过去,只见掌柜坐在二楼的露台,捧着个小手炉,笑眯眯地俯看着她。

掌柜裹了一身素白的袍子,从大红大绿的栏杆上露出个脑袋,头发束在冠里,眉目冷清,显得格外素净。

她抬头看着他,觉得这画面有点熟悉。

书圣门下的梅师姐写过这样一个情节。某年某月某日大雪,某风流倜傥少年郎从一处绣楼下打马经过,抬眼正望见临窗观雪的某貌美如花俏小姐,两相对视,一眼万年,天雷勾动地火,自此开启了一段满盆狗血的长篇爱情故事。

尤师兄为讨师姐喜欢,作了画送来,画的正是这天雷勾动地火的一幕。

那幅画被梅师姐转赠给了悬月。是以悬月仍记得,画中的俏小姐穿的恰也是一身素白,冰清玉洁的紧。

眼前的掌柜如此应景。只可惜,掌柜勉强可做美人儿,花里胡哨的玉石楼却着实煞了风景。

悬月颇觉好笑,挥了挥手,作别道:“饭后消食,随处逛逛。”

转身走了十多步,一个小跑堂追了来,递给悬月一把桐油竹伞,撑着膝盖气喘吁吁:“我们掌柜说,说雪路难行,送把伞给姑娘。”又往西指了指:“掌柜还说,姑娘若要随处逛逛,那边儿的雪景最好看。”

悬月接过伞,笑着道了声谢,目送小二远去后,调转了一百八十度,径直往东走了。

她并不很信任掌柜。此人同扶书乃是一路货色,乍看是只小白兔,实则一条披着兔子皮的狐狸。

于是逆着掌柜指的方向,一路东行,进了扬州城内最繁华的东市。

东市熙攘如故,这边商贩与菜农凑在一起讲价让利,那边便有挑夫高喊着行人避让横穿而来;偶有熟人相遇街角停住道声巧,小孩子便脱了手自去追逐打闹。天气严寒,整个东市却是暖融融的,走到哪儿都是一副盛世太平的和谐景象。

扬州,是一座很有人情味儿的城市。

只是人情太盛,囤不住雪,落地悉数化作了烂泥,悬月私心里很是可惜。

掌柜说的不错,东市无雪,看雪应往西去。她撑着油伞挤出东市,拐进了一条远看露雪的小巷。


小巷冷冷清清,地上铺了层碎雪 ,墙根零散分布着几个摊位,摊前偶有三三两两行人驻足。悬月路过一个卖脂粉的小棚子,又路过一个插满了糖葫芦的推车,在一个挂着阴阳鱼的摊前停了下来。

原因无他,这个摊最冷清,摊主的纯阳校服也是最为惹眼。

南方冬天湿寒,守摊的道长自顾自拿了本道德经在读,眉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,稍一哈气便成了水珠,挂着也不往下掉,着实好看。

好看的人千千万,望之亲切的却极少。悬月对这道长的第一印象便是亲切,就像面瘫之于扶书,文弱之于掌柜,花里胡哨之于玉石楼,一眼先入为主,随之凝结成了一生挥之难去的记忆。

第一眼——人美景美意境美,盘着腿云淡风轻,更美。

第二眼——面色虚浮,眼下乌青,修仙太勤了。只怕再这么修下去,羽化飞升说不准,命丧黄泉倒是很有可能。

悬月站的笔直,手里的油伞却微微前倾,笼了一大半的日光。道长手里的道德经洇了片阴影,遂抬头,顶着黑眼圈对视了回来,笑了一笑。

悬月觉得自己一定是撞了邪,黑眼圈里都能瞧出亲切俩字。更邪门的是,这黑眼圈道长笑的还挺好看。

道长虚手做了个请的姿势:“坐。”语气熟稔,仿若招待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。

鬼使神差地,悬月合起了伞,又鬼迷心窍地放在了道长的小香案上。一套动作流畅而自然,做完才觉得哪里不妥,两人对脸茫然,都是愣了一愣。

“施主真是……”道长合了书,笑意盈盈地瞧着她:“同贫道投缘的很。”

悬月失笑:“有缘没缘的,哪里能信。”

“天命之说,不可尽信,不可不信。“道长仍在笑,神情却十分专注,“便如天意梦我,施主是我命定的贵人。”

心里仿若一万只西域羊驼飞驰而过,悬月问他:“为何是我?”

道长却只是笑。他的模样本就面善,笑起来更是如沐春风。落在悬月眼里,就有一种强大而要命的说服力。

“我观贵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,白睛点痣,似是桃花劫运;眼角泛红,应是红鸾星动。总之好事将近,贵人,占一卦吧。”

悬月:……

无商不奸,古人诚不欺我。


眼前的奸商一脸期待。为了他一口一个”贵人“,悬月咬牙表达了谅解:“可。”

道长闻言笑意更甚,撤了道德经换上易经,不紧不慢掏出龟甲、罗盘和竹筒竹简,在桌上一字排开。

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熟练,道长不紧不慢的从容姿态也很中看。悬月看了会儿,撩起裙摆,在蒲团上盘腿坐定了。

一撩一坐动作颇大,腰上悬着的满壶冰滚了老远,散出一股浓烈的药香。

悬月出谷是为私事,为免沾惹是非,更免丢门派的脸,基佬紫套装早已被束之高阁。从谷里带出来的东西不多,这小药罐便是其一。

小药罐哗啦啦滚到了对面人的脚边,在道长指间转了一转,又回到了香案上。

案几左侧已横放了一把伞,道长瞟了一眼,将药罐推回给悬月:“万花谷的圣物已然够稀奇了,偏贵人又撑着玉石楼的伞。”

这话说的拐弯抹角,一听就是“万花弟子不得入内”的见证人。见证便见证吧,圣物又作何解?悬月便呵呵一笑:“旁人不比道长眼明心亮,哪能识得杏林的私隐物件。”

言下之意是,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?

这满壶冰以奇石雕成,自具彻骨寒意,药物藏纳其中便可免于变质。是以药圣做出一只后,令杏林一门刨了整块石头,弟子皆备一个挂着,不可离身,以遵医德。

可眼前这人明明是纯阳弟子,怎就对万花了如指掌一般。

道长眼皮都没抬,回得坦坦荡荡:“眼明心亮却是折煞贫道。我曾数次入谷求医,在杏林门下借住了许久,有幸见识过几回。只是与贵人似乎……”他抬起眼,笑了笑,“未曾见过。”

两人对坐蒲团,悬月把满壶冰系回腰间,闻言有些汗颜。回想自己单调的谷内生活,采药、送药、带徒弟,两点一线,能少一事则少一事,与人从无多余的交情。此时被人揭了伤疤,竟颇有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感慨。

“我确是杏林弟子,素日不常出门,故与道长不曾相见。”

道长笑了笑,占卦的手一直未停,低头拨着龟甲,突然问她:“贵人小字?”

“小字悬月。”这人只问字,不问姓,悬月答起来就很舒心。

“悬月姑娘,”道长接了话,手中的龟甲颠来倒去,沉吟许久,只憋出一个字:“唔。”

“怎么?”悬月问他。

“没什么。”他摇了摇头,说:“坎卦为水,同卦相叠,是个凶卦。”

“两坎相重,两水相叠,坎水为险,险上加险。”这人慢悠悠道了一连串儿的险,唏嘘不已,叹了口长气:“进固险,退亦险,进退两难,进退两难啊。”

道长推开龟甲,周身卸了力,向后靠去,整个上半身倚在了墙上。

他看着悬月,悬月也看着他。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,只知他讲的不是实话,或者说,不全是。

两厢对视之下,两人同时开口:

“我……”

“我们……”

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,示意悬月先说。

悬月问:“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?”

道长笑了:“巧得很,我也这么觉得。”

二人又无声对视了半晌,在阴阳鱼下,隔着一场稀稀落落的小雪,各据一方长案。气氛尴尬又诡异,像是旗上绘着的阴阳八卦图,一面如山间的沟渠般割裂开来,一面如山沟里汩汩流动的渠水,交融相连。

有细雪落在他额前的碎发上,悬月见那雪将化不化,忽然生出一种,想要伸手为他拂去的冲动。

这可太不对劲了。悬月把十指窝在袖中,回过神来。

她的确从未见过他。过往的十六年岁月乏善可陈,从头翻到尾,都翻不出这样一位老相识的存在。

可这种感觉如此熟悉,烙在骨子里一般,支使着她做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。比如坐下,又比如报了名字,听他胡扯了许久,甚至习惯了“贵人”的称呼,明明是一句调笑,听起来却愈发顺耳,愈发受用。

悬月在心里暗暗道恼,今日太过失态,要么是出门前忘翻黄历,要么就是被撞坏了脑子。

很可惜,两个都没有。

她挤出了干巴巴的一句:“对不住,我认错人了。”

道长双手交叠在颔下,微微侧首,想了想,依旧笑意盈盈,接的话却是离题八万里:“姑娘自万花来,可知落星湖岛的白梨花,开了么?”

悬月眯起眼睛看了他半晌,答曰:“开了吧,不太清楚。”

她确实不太清楚。未曾见过,也没怎么关心过,只记得是有那么一株梨树,阖谷唯此一株。万花水土不养梨,这株独苗见天的半死不活,芳主门下几位高徒抢救了整三年,每早定时播报,吆喝得整个万花谷都听到了,她又不聋,纵然足不出户,也听的明明白白、清清楚楚。

想来又怅然,离谷那天起得早,没来得及听完芳主一门的晨报。十多天过去了,也不知那树抢救成了个什么模样。

悬月只记得一株孤零零的梨树,不记得问起这株梨树的人。探询的眼神望向对面道长,搞不懂万花的树同纯阳有何干系,更不解他问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,是为了什么。

“贫道随口一问,姑娘别放在心上。”道长仍带笑,眼神却意味深长:“那株梨树是贫道数年前所手植也,沾了贫道的病气,想来也难成活。”

他笑着叹了口气:“果真是认错了。”

听上去有些期待落空的意味。悬月愣了一愣。

“认错也无妨。“道长敛了笑,肃容。“无论相识与否,贵人依旧是贵人,贵人只能是贵人,贫道从不拿天命作消遣。”

悬月被他严肃的神情给唬住了,私心里却觉得荒谬。贵人之说,原只是他揽客胡诌的浑话,怎就越喊越入戏了一般,洗去了轻佻,只剩肃然。

她问:“道长是认真的?”

道长眨了眨眼:“比真金还真。”

悬月:……怎么好像又变回去了。

她想起书墨丹青那起子文学家们的代表作。书里的主角必然有段悲惨的童年,崛起的道路上又必然有位贵人相助。贵人或是世外高人,或是绝世美人,都如开挂一般从天而降,金手指呼风唤雨,指哪打哪,带着主角一路斩杀,走上抱得女主归的完美结局。

于是她说:“可真是担不起。我无权无势,无才亦无财,道长若存青云直上之意,还请另寻他人。”

婉拒之情溢于言表,二人大眼瞪小眼,一时无话。

“贫道……我已是槛外之人,作何青云直上?”道长努力作出肃然的表情,啧了两声,还是很不争气地笑了场,摆手道:“没其他意思,天命如此,顺天命而为乃是本性。我就一算卦的,算出来什么,照着做就是了。”

悬月无情戳破:“可做不可说,道长是有话未讲。”

她看出他态度的转变只在几句话间,满壶冰,凶卦,梨树,那几句话里,一定有她不知道,而他知道,却没有说出来的细情。

可这道长是个惯会避重就轻的人精,对先前种种只字不提,只一面摇头一面笑,把零落的竹简拢在一处,说自己本修习太虚剑意,周易八卦实属个人兴趣。因此学术不精,未免给人太不专业的错觉,一知半解的卦意便从不多言。

悬月问他卦意究竟为何。他答:“一阳二阴,阳虚阴实。”

他答得是如此云淡风轻、诚心实意,以至于先前那一瞬间的迟疑,卜卦时沉吟的语气、问及梨树时的复杂眼神,都显得微不足道,不必再提了。

正主不提,旁人提再多也无用。悬月无心在此事上纠缠,只抄了这八个字,兀自陷入沉思。他先前说的坎卦为水,坎水为险,险上加险,进退两难,她觉得很有道理,很合她现下的处境。

道长不恼也不扰,自顾自把玩起龟甲,有了新卦,问她可愿一听。

悬月点头,她对他有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信任,总觉得这纯阳弟子的正经剑术不知深浅,于歪门邪道却是极有慧根。比之道家大观里千金难求的签文,她反而更期待他灵光一闪悟到的玄机。

这次的玄机很短:良玉成双,三沐三薰。

果真比着之前的“一阳二阴,阳虚阴实”要生动的多,却也耐人寻味的多。悬月百思未得其解,道长也表示自己道行尚浅,爱莫能助。


接下来的时间里,道长没能再灵光一闪。两人就默默对坐,悬月抄了这十六字翻来覆去地看,一边整理头绪,一边在纸上圈圈点点。道长也不作声,只收了桌上的龟甲罗盘,从袖子里摸出一本道德经,又换成清静经,翻读了起来。路边偶有行人路过,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打扰二人寒窗苦读。算命摊本就冷清,这一下午竟是再也没人光顾。

冬天天黑的早,酉时未到已是暮色黄昏。悬月涂涂写写,从大唐日报一顺理到扬州酒楼,各路线索明确列举出来,仍有大片空白不得头绪。

直到道长点了枝蜡烛,她才惊觉时辰不早,天已是完全灰暗了下来。顺着街巷高墙望去,遥遥可见满城灯火,一片繁华夜景。

在满城灯火的远景中,她抬起头,看到了近在眼前的道长。坐姿未变,以手支颐,清静经摆在桌上,刚刚翻过了一页。蜡烛的火光映在他脸上,显得意外的淡漠平和。

这场面烙在悬月眼里,未必有多好看,却是真的眼熟,烙得她眼皮都隐隐发烫了。

真的没有见过么?

回忆中滚了一遭,再度查无此人。真的没有。

悬月起身结账辞行,道长合了书,把荷包推了回去,眼睛却眯成两弯月牙:“贫道尚不为生计所愁,摆摊算命只为消遣,向来分文不取。倒是贵人咬坏了我这么多枝笔,该怎么说呢?”

小狼毫的笔杆印了几排清晰的牙印,悬月哦了一声:“我的错。从小的毛病,改了这么多年也没改掉。”

道长站起身,杂七杂八的东西塞回袖子,潇洒地甩上一甩,打算收摊回家。

他望见悬月憋红的脸,笑说不必改,也不必在意。

“贵人做了记号便是贵人的,日后仍为贵人一人所用。”他折好悬月整理线索的几页宣纸,连着自己的名帖一同双手递上,“在下纯阳玉虚弟子,望贵人日后多多关照生意。贵人若信我,有困难尽管来寻,我定全力相助。”

悬月被他一连串的“贵人”绕的头皮发麻。收了名帖,瞥着他,问了和初见时一样的话:“为何是我?”

世间行人如此之多,她只是恰好路过的一个,缘何就成了贵人?

道长看了她许久,缓缓道:“镜花水月,不可谖兮。”

悬月噎了一口气,心道这道长哪哪儿都好,就是不说人话。她撑开竹伞,抬脚就走:“我也送你八个字,早睡早起,长命百岁。”

道长便笑:“劳贵人挂心。”

“还有,”悬月撑着伞转身走了,走的很急,声音远远地飘过来,“笔我会赔给你的,以后别喊贵人了,难听。”宛如一只害羞的死鸭子,健步如飞地远遁了。

道长目送着悬月的背影疾走而去,很不道德地笑出了声。

“晓得了。”他说。


一路走回了玉石楼,桌上饭菜早被撤了换新,却还是有了凉意。悬月也无心去热,只将下午涂涂画画的宣纸摊开在床上,拣出了名帖仔细端详。

名帖是大红的底色,隐有暗纹。中央简洁书了五个大字:

林沁阳 拜会

沁阳,林沁阳。悬月念了几声,脑海里浮现出一双硕大的黑眼圈。

长时间修仙气血两亏,用黄芪党参好好配几服药,经年累月倒也能调养回来。可这沁阳道长却是面色灰败,一副从里到外都烂透了的样子。将死之人何其多,悬月见过的便有百余。她不知林沁阳患了何种大病,只知这人言笑晏晏,收放自如,言语间却有一股强弩之末的意味。这是医者的直觉。

若能医好他的病,应该……也能算是贵人了吧?

她不曾记得他,从未见过他,但并不妨碍今日过后,她见过了,记住了。

悬月收起名帖,翻出医书着手配药去了。

医书扉页写满了医者誓词,她极快地翻过,满眼都是“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,长幼妍蚩,怨亲善友,华夷愚智,普同一等,皆如至亲之想”,然后眼前就闪过一张笑意盈盈却灰败虚浮的脸。行医十多年,搭过的脉不计其数,她却第一次觉得病人与至亲的界限模糊了起来。这沁阳道长并非“疾厄来求者”,却让她比之前任何一位病人都要上心。

医者仁心,普救众灵。他是众灵,她是仁心。只是这仁心中掺了多少私心,悬月忙着配药,自是说不清楚;道长许是在修仙,则更是毫无知觉。

夜色笼罩的扬州城依旧繁华,一个匆匆过客却多了个长久停留的理由。她想起道长笑盈盈说,泰然处之,转机已近。

她合了医书。白日见道长面容虚浮,她只知病重,内里如何却实在不明。

仍需面诊,明早且再跑一趟吧。


TBC

修仙有害身体健康

林沁阳:道理我都懂,但为什么不是羊花?


假期愉快!!比心❤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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